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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26楼完结
前言
    张无忌在狭窄的孔道中又爬行数丈,眼前越来越亮,再爬一阵,突然间阳光
    耀眼。他闭着眼定一定神,再睁开眼来,面前竟是个花团锦簇的翠谷,红花绿树,
    交相掩映。
    他大声欢呼,从山洞里爬了出来。山洞离地竟然不过一丈许,轻轻一跃,便
    已着地,脚下踏着的是柔软细草,鼻中闻到的是清幽花香,鸣禽间关,鲜果悬枝,
    哪想得到在这黑黝黝的洞穴之后,竟会有这样一个洞天福地?这时他已顾不到伤
    处疼痛,放开脚步向前急奔,直奔了两里有馀,才遇一座高峰阻路。放眼四望,
    旦见翠谷四周高山环绕,似乎亘古以来从未有人迹到过。四面雪峰插云,险峻陡
    绝计无法攀援而入。
    张无忌满心喜欢,见草地上有七八头野山羊低头吃草,见了他也不惊避,树
    上十余只猴儿跳跃相戏,看来虎豹之类猛兽身子笨重,不能逾峰而至。他心道:
    「老天爷待我果真不薄,安排下这等仙境,给我做葬身之地。」
    缓步回到入口处,只听得朱长龄在洞穴彼端大呼:「小兄弟,你出来,在这
    洞里不怕闷死吗?」张无忌大声叫道:「这里好玩得紧呢。」在矮树上摘了几枚
    桃子,拿在手里,已闻到一阵甜香,咬了一口,更是鲜美绝伦。他把一枚桃子掷
    进洞中去,叫道:「接着,好吃的来了!」
    桃子穿过山洞,在山壁上撞了几下,已砸得稀烂。朱长龄连皮带核的咀嚼,
    越吃越是饥火上升,叫道:「小兄弟,再给我几个。」张无忌叫道:「你这人良
    心这麽坏,饿死也是应该的。要吃桃子,自己来罢。」朱长龄道:「我身子太大,
    穿不过山洞。」张无忌叫道:「你把身子切成两半,不就能过来了麽?」
    朱长龄料想自己阴谋败露,张无忌定要使自己慢慢饿死,以报此仇,胸口伤
    处又痛得厉害,破口大骂:「贼小鬼,这洞里就有桃子,难道能给你吃一辈子麽?
    我在外边饿死,你不过多活三天,左右也是饿死。」张无忌不去理它,吃了七八
    枚桃子,也就饱了。
    过了半天,突然一缕浓烟从洞口喷了进来。张无忌一怔之下,随即醒悟,原
    来朱长龄在洞外点燃松枝,想以浓烟熏自己出去,却哪知道洞内别有天地,便是
    焚烧千担万担的松柴,也是无济于事。他想想好笑,假意大声咳嗽。朱长龄叫道:
    「小兄弟,快出来,我发誓决不害你就是。」张无忌大叫一声:「啊——」假装
    昏去,自行走开。
    他向西走了二里多,只见峭壁上有一道大瀑布冲击而下,料想是雪融而成,
    阳光照射下尤如一条大玉龙,极是壮丽。瀑布泄在一座清澈碧绿的深潭之中,潭
    水却也不见满,当是另有泄水的去路。观赏了半晌,一低头,见手足上染满了清
    苔污泥,另有无数给荆棘硬草割破的血痕,于是走近潭边,除下鞋袜,伸足到潭
    水中去洗涤。
    洗了一会,突然泼喇一声,潭中跳起一尾大白鱼,足有一尺多长,张无忌忙
    伸手去抓,虽然碰到了鱼身,却一滑滑脱了。他附身潭边,凝神瞧去,只见碧绿
    的水中十馀条大白鱼来回游动。那捕鱼的本事,他在冰火岛上自小就学会了的,
    于是折了一条坚硬的树枝,一端拗尖,在潭边静静等候,待得又有一尾大白鱼游
    上水面,使劲疾刺下去,正中鱼身。
    他欢呼大叫,以尖枝割开鱼肚,洗去了鱼肠,再找些枯枝,从身边取出火刀、
    火石、火绒生了个火,将鱼烤了起来。不久脂香四溢,眼见已熟,入口滑嫩鲜美,
    似乎生平从未吃过这般美味。片刻之间,将一条大鱼吃得干乾净净。
    次日午间,又去捉一尾大白鱼烤食。心想:「一时既不得便死,倒须留下火
    种,否则火绒用完了倒有点儿麻烦。」于是围了个灰堆,将半燃的柴草藏在其中,
    以防熄灭。冰火岛上一切用具全须自制,这般在野地里独自过活的日子,在他毫
    不希奇,当下便捏土为盆,铺草做床。
    忙到傍晚,想起朱长龄饿得惨了,于是摘了一大把鲜果,隔洞掷了过去。他
    生怕朱长龄倘若吃了鱼肉,力气大曾,竟能冲过洞来,那可糟了,是以烤鱼却不
    给他吃。
    第四日上,他正在起一座土灶,忽听得几下猴子的吱吱惨叫声,甚是紧迫。
    他寻声奔去,见山壁下一头小猴摔在地上,后脚给一块石头压住了,动弹不得,
    想是从陡峭的山壁上失足掉了下来。他过去捧开石块,将猴儿拉起,但那猴儿右
    腿已然摔断,痛得吱吱直叫。
    张无忌折了两根枝条作为夹板,替猴儿续上腿骨,找些草药,嚼烂了给它敷
    在伤处。虽然幽谷之中难觅合用的草药,所敷的不具灵效,但凭着他的接骨手段,
    料得断骨终能续上。那猴儿居然也知感恩图报,第二日便摘了许多鲜果送给他,
    十多天后,断腿果然好了。
    谷中日长无事,他便常与那猴儿玩耍,若不是身上寒毒时时发作,谷中日月
    倒也逍遥快活。有时他见野山羊走过,动念想打来烤食,但见山羊柔顺可爱,终
    究下不了手,好在野果潭鱼甚多,食物无缺。过得几天,在山沟里捉到几只雪鸡,
    更是大快朵颐。
    如此过了一月有馀。一天清晨,他兀自酣睡未醒,忽觉有只毛茸茸的大手在
    脸上轻轻抚摸。他大吃一惊,急忙跳起,只见一只白色大猿蹲在身旁,手里抱着
    那只天天跟他玩耍的小猴。那小猴吱吱喳喳,叫个不停,指着大白猿的肚腹。张
    无忌闻到一阵腐臭之气,见白猿肚上脓血模糊,生着一个大疮,便叫道:「好,
    好!原来你带病人瞧大夫来着!」大白猿伸出左手,掌中托着一枚拳头大小的蟠
    桃,恭恭敬敬的承上。
    张无忌见这蟠桃鲜红肥大,心想:「妈妈曾讲故事说,昆仑山有位女仙王母,
    每逢生日便设蟠桃之宴,宴请群仙。西王母未必真有,但昆仑山出产大蟠桃想是
    不假。」笑着接了,说道:「我不收医金,便无仙桃,也给你治疮。」伸手到白
    猿肚上轻轻一掀,不禁一惊。
    原来那白猿腹上的恶疮不过寸许圆径,可是触手坚硬之处,却大了十倍尚且
    不止。他在医书上从未见识得有如此险恶的疔疮,倘若这坚硬处尽数化脓腐烂,
    只怕是不治之症了。他按了按白猿的脉搏,却无险象,当下拨开猿腹上的长毛,
    再看那疔疮时,更是一惊,只见肚腹上方方正正的一块凸起,四边用针线缝上,
    显是出于人手,猿猴虽然聪明,决不可能用针线。再细察疔疮,知是那凸起之物
    作崇,压住血脉运行,以致腹肌腐烂,长久不愈,欲治此疮,非取出缝在肚中之
    物不可。
    说到开刀治伤,他跟胡青牛学得一手好本事,原是轻而易举,只是手边既无
    刀剪,又无药物,那可就为难了,略一沉思,举起一块岩石,奋力掷在另一块岩
    石之上,从碎石中捡了一片有锋锐凌角的,慢慢割开白猿肚腹上缝补过之处。那
    白猿年纪已是极老,颇具灵性,知道张无忌给它治病,虽然腹上剧痛,竟强行忍
    着,一动也不动。张无忌割开右边及上端的缝线,再斜角切开早已联结的腹皮,
    只见它肚子里藏着一个油布包裹。这一来更觉奇怪,这时不及察视包裹,将油布
    包放在一边,忙又将白猿的腹肌缝好。手边没有针线,只得以鱼骨做针,在它腹
    皮上刺下一个个小孔,再将树皮撕成细丝,穿过小孔打结,勉强补好,在创口敷
    上草药。忙了半天,方始就绪。白猿虽然强壮,却也是躺在地下动弹不得了。
    张无忌洗去手上和油布上的血迹,打开包来看时,里面原来是四本薄薄的经
    书,只因油布包得紧密,虽长期藏在猿腹之中,书页仍然完好无损。书面上写着
    几个弯弯曲曲的文字,他一个也不识得,翻开来一看,四本书中尽是这些怪文,
    但每一行之间,却以蝇头小楷写满了中国文字。
    他定一定神,从头细看,文中所记似是练气运功的诀窍,慢慢咏读下去,突
    然心头一震,见到三行背熟了的经文,正是太师傅和俞二伯所授的《武当九阳功》
    的文句,但有时与太师傅与俞二伯所传却又大有歧义。
    他心中突突乱跳,掩卷静思:「这到底是什麽经书?为什麽有武当九阳功的
    文句?可是又与武当本门所传的不尽相同?而且经文更多了十倍也不止?」
    想到此处,登时记起了太师傅带自己上少林寺去之时所说的故事:太师傅的
    师父觉远大师学得《九阳真经》,圆寂之前背诵经文,太师傅、郭襄女侠、少林
    派无色大师三人各自记得一部份,因而武当、峨嵋、少林三派武功大进,数十年
    来分庭抗立礼,名震武林。「难道这便是那部给人偷去了的九阳真经?不错,太
    师傅说,那九阳真经是写在愣伽经的夹缝之中,这些弯弯曲曲的文字,想必是梵
    文的愣伽经了。可是为什麽在猿腹之中呢?」
    这部经书,确然便是九阳真经,至于何以藏在猿腹之中,其时世间已无一人
    知晓。
    原来九十余年之前,潇湘子和伊克西从少林寺藏经阁中盗得这部经书,被觉
    远大师直追到华山之巅,眼看无法脱身,刚好身边有只苍猿,两人心生一计,便
    割开苍猿肚腹,将经书藏在其中。后来觉远、张三丰、杨过等搜索潇湘子、伊克
    西二人身畔,不见经书,便放他们带同苍猿下山(请参阅《神雕侠侣》)。九阳
    真经的下落,成为武林中近百年来的大疑案。后来潇湘子和伊克西带同苍猿,远
    赴西域,两人心中各有所忌,生怕对方先习成经中武功,害死自己,互相牵制,
    迟迟不敢取出猿腹中的经书,最后来到昆仑山的惊神峰上,伊湘两人互施暗算,
    斗了个两败俱伤。这部修习内功的无上心法,从此留在苍猿腹中。
    潇湘子的武功本比伊克西稍胜一筹,但因他在华山绝顶打了觉远大师一拳,
    由于反震之力,身受重伤,因之后来与伊克西相斗时反而先行毙命。伊克西临死
    时遇见「昆仑三圣」何足道,良心不安,请他赴少林寺告知觉远大师,那部经书
    是在这头苍猿的腹中。但他说话之时神智迷糊,口齿不清,他说「经在猴中」,
    何足道却听做什幺「金在油中」。何足道信守然诺,果然远赴中原,将这句「金
    在油中」的话跟觉远大师说了。觉远无法领会其中之意,固不待言,反而惹起一
    场绝大的风波,武林中从此多了武当、峨嵋两派。
    至于那头苍猿却甚是幸运,在昆仑山中取鲜桃为食,得天地之灵气,过了九
    十余年,仍是纵跳如飞,全身黑黝黝的长毛也尽转皓白,变成了一头白猿。只是
    那部经书藏在腹中,逼住肠胃,不免时时肚痛,肚上的疔疮也时好时发,直至此
    日,方得张无忌给它取出,就这白猿而言,真是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这一切曲折原委,世上便有比张无忌聪明百倍之人,当然也是猜想不出。张
    无忌呆了半晌,自知难以索解,也就不去废心多想了,取过白猿所赠那枚大蟠桃
    来咬了一口,但觉一股鲜甜的汁水缓缓流入咽喉,比之谷中那些不知名的鲜果,
    可说各善胜场。
    张无忌吃完蟠桃,心想:「太师傅当年曾说,若我习得少林,武当,峨嵋三
    派的九阳神功,或能驱去体内的阴毒。这三派九阳功都脱胎于九阳真经,倘若这
    部经文当真便是九阳真经,那幺照书修习,又远胜于分学三派的神功了。在这谷
    中左右也无别事,我照书修习便是。便算我猜错了,这部经书其实毫无用处,甚
    而习之有害,最多也不过一死而已。」
    他心无挂疑,便将三卷经书放在一处乾燥的所在,上面铺以乾草,再压上三
    块大石,生怕猿猴顽皮,玩耍起来你抢我夺,说不定便将经书撕得稀烂。手中只
    留下第一卷经书,先诵读几遍,背得熟了,然后参究体会,自第一句习起。
    他每日除了练功,便是与猿猴为戏,采摘到的果实,总是分一半给朱长龄,
    到也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可是朱长龄局促于小小的一块平台之上,当真是度日
    如年。
    第一章
    这一日早上,张无忌与自己救治过的小猴儿戏耍了一会,又练了会九阳神功。
    转眼间已经到了午时,腹中开始饥饿起来,于是捉了一条大白鱼烤着吃了,又摘
    了几个桃子与小猴儿分享。
    小猴儿的脑袋上少了一撮毛,张无忌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癞儿,经过这些日
    子的相处,他与小癞儿的关系日渐亲密。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张无忌抚了抚微涨的小腹,有了一丝倦意,
    便想先睡个午觉,然后准备给自己起个小屋。谷中虽然白天气温不低,但是到了
    晚上,还是比较寒冷,每每露宿到了早上,身上衣物便会被朝露打湿,粘在颇有
    些难受,所以张无忌便起了造间屋子的念头。
    张无忌躺在一方平坦的大石上,正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时,耳边忽然传来小
    癞儿的鸣叫。张无忌以为小癞儿来找他玩耍,便道:「小癞儿,莫闹,让我睡一
    会儿。」说完,翻个身子不理小癞儿。
    小癞儿却依旧「吱吱」叫个不停,一边叫一边还拉扯张无忌的衣服。张无忌
    无奈的张开眼,见小癞儿一只爪子抓着他,另一只却指向谷东。
    张无忌心中一动,坐起身问道:「小癞儿,怎幺了?」问完又哑然失笑,心
    道:「我怎幺向猴儿问题,小癞儿即使听的懂,它又岂会回答?」他见小癞儿很
    焦急的样子,似乎在东谷有什幺事情发生,便站了起来。
    小癞儿见张无忌起身,便跳下石台,向东窜去。张无忌紧随着小癞儿,他一
    边走一边想:「难道又有小猴伤了幺?」
    行了一里多路,张无忌发现所行路线正是进谷洞口所在方向,不由有点担心
    起来。跟着小癞儿一路前行,转眼来到山谷的东北拐角,那入谷洞口正处于这个
    位置。
    张无忌小心翼翼而行,待离洞口还有半里地的时候,忽然看到洞穴的正下方
    有三条身影,他大吃一惊,连忙向小癞儿招了招手,然后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小癞儿机灵的回身一跃,跳到了张无忌的肩膀上。
    张无忌在树后探头望去,却树影丛丛,枝桠摇曳,不怎幺看的真切,便运耳
    倾听,两个娇脆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耳内。虽然听不真切,他却已隐约猜到那
    三人的身份,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在树后听了一会,虽然没有听清楚那三人说什幺,隐隐却听得他们说话甚急,
    似乎在吵嘴。
    张无忌稍一犹豫,小心的向前摸去,待离三人约二十丈远的时候,爬到了一
    棵梨树上,掩藏在繁白如雪的梨花丛中向前看去。三条人影清晰的映入眼帘,一
    男二女,正是他猜想的三人。最左边立着的女子身穿白衣,窈窕有致,正是张无
    忌曾经恋恋不忘,如今却又痛恨不已的朱九真;中间坐于地上的男子面容清秀,
    穿着一身淡黄绸衣,一条胳膊低垂,表情很是痛苦,乃是朱九真的表哥卫璧;最
    右边的女子肤似玉雪,眉目如画,身段苗条娇小,被一身黑色劲装裹得精致玲珑,
    却是卫璧的师妹武青婴。
    这时朱九真和武青婴一左一右围着卫璧正在争吵个不休。张无忌处于下风口,
    朱九真和武青婴的谈话真真切切的传入他的耳中。
    只听武青婴道:「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急着进来,师兄也不会受伤。」
    那朱九真道:「怎幺是怪我啦?应该怪你才对,我们三个进这山洞抓那小贼
    岂不是你的主意?」
    武青婴「哼」的一声,道:「主意是我出的不错,可是我没出主意让你假惺
    惺装作受伤啊,要不是你呼痛,师兄就不会强行钻这山洞,他的臂骨也不会折断。」
    朱九真怒道:「什幺叫假惺惺装作受伤?我没受伤幺?我这胸口被山石滑了
    几道血痕啦。」
    武青婴又「哼」了一声,道:「胸肉太肥,连山洞都钻不过,怪得了何人?」
    朱九真怒极,说道:「你……」她只年方十七,虽然身段窈窕,容貌也极是
    妖娆美丽,然而乳臀却长得太丰腴了些,每每看到武青婴娇巧玲珑的身条都让她
    颇为嫉妒与羡慕。这下武青婴戳中她的痛处,让她一时张口结舌,气得说不出话
    来。
    卫璧靠坐在石壁,只觉钻心的痛阵阵从手臂处传出,比之过年时的骨折更是
    痛了几倍,让他头晕脑胀,可能是断骨戳入了肉中。耳边的两个声音原本清脆悦
    耳,他极为爱听,现今却像苍蝇一样在耳边环绕让他厌烦不已,卫璧不禁大声道:
    「二位妹子,我的肩膀好痛,你们吵得我好心烦,安静些好幺?」
    二女一听他如此说话,连忙停止了争吵,依偎到卫璧左右,齐齐柔声抚慰。
    三人皆出身在富贵之家,虽然也都是习武之人,但是平时什幺事情都由下人
    伺候的好好的,竟然都没学过跌打之术,如今对骨折这点小伤束手无策。二女一
    边安慰着卫璧,一边皆暗暗心想:「早知我学一下治疗接骨之术了,如今岂不能
    让表(师)哥脱离痛楚,大大讨他欢心?」
    忽然一个雄浑的声音从三人顶上的山洞中传出:「真儿,璧儿你们可还好幺?
    璧儿伤在何处?可碍事幺?」这声音极大,显是山洞内的人怕谷内三人听不到,
    说话时刻意灌输了内力。张无忌在梨花丛中听的真真切切,却是武烈的声音,不
    禁又吓了一跳。
    武青婴哭道:「师兄的手臂骨折了,他好痛啊,怎幺办啊?爹……」
    只听武烈怒道:「当时让你们学些治疗跌打之术,你们偏以为是庸医之道,
    就是不学,如今知道厉害了吧?」
    武青婴道:「爹,快想想办法吧,你们能进来幺?师哥这伤时间一长可是大
    大不妙……」
    武烈道:「这山洞百丈长,前面极为狭窄,你们三个骨骼尚未长成,所以能
    勉强钻过去,我和你朱伯伯是过不去啦。」
    武青婴急道:「那你们找人把这石洞凿宽些啊。」
    武烈道:「这山洞如此长,石头都是花岗岩,地势又险峻偏僻,要凿宽这石
    洞,怕是十年也不成啊。」
    武青婴哭道:「那怎幺办啊,爹?」
    武烈想了想道:「你身材最为纤瘦,可以钻回来幺?」
    武青婴道:「这山洞离地一丈有余,我和真姐刚刚试了,我们都跃不了那幺
    高,周边都光秃秃的。而且山洞倾斜向下,出口极小,我钻出来都费力,怕是钻
    不回去了。」
    武烈忽然道:「我想到办法了,你们去找张无忌那小贼,那小贼会些医术的,
    他一定可以帮璧儿将手骨接好。」
    武青婴大喜,道:「啊,是了,我怎幺没有想到。」
    张无忌在远处一听,吓了一跳,想:「要是被他们抓住,岂不是又会逼我去
    找义父?即使出不了山洞,被他们抓住欺负折磨,也是大大不妙。」便准备下树,
    悄悄远遁。
    岂不料慌乱之中禁踩断了一根树枝,发出「啪」的一声清响。
    却说卫璧出身富贵之家,虽然从小习武,却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他坐在地
    上,阵阵的刺痛酸痒从断骨处传入心头,让他难过的几欲抓狂。
    当日朱长龄随张无忌堕崖,为了屠龙刀,以及在朱九真哭哭啼啼的哀求下,
    卫璧,武烈,武青婴和朱九真在山崖边搜寻了月余,四处在崖边放下绳索探寻,
    终于寻到这入谷的山洞。待见到朱长龄,只见他已经被饿得骨瘦如柴,脸色青黄。
    若不是张无忌经常摘些果子给朱长龄吃,只怕他早多日前就已饥渴死掉。
    朱长龄说了张无忌入谷之事后,武青婴灵机一动,说道:「爹,朱伯伯,我
    们三人骨架尚未长成,骨骼柔软,不知可不可以进入这山洞?」
    其余四人一听大喜,觉得可以试上一试。
    朱九真在一旁听了这提议,觉得主意是武青婴所出,被她抢了风头,兼父亲
    为他们合力所救,心中存了一丝好胜之心,便当下带头向洞内钻去,卫璧一见表
    妹钻洞,连忙紧随其后,武青婴跟在最后。
    朱九真钻入洞内,向前爬行,爬了数十丈,山洞变得狭窄起来。她身段窈窕,
    偏偏双乳和臀丘极为丰满,被洞壁尖锐的山石不断摩擦,让她颇感疼痛。但是由
    于心中存了争胜之心,她依旧忍痛向前爬去。终于,在即将出洞时,朱九真挺翘
    娇嫩的玉乳被身下尖锐的山石隔着衣服擦出了几道血痕。乳肉连心,朱九真忍不
    住痛呼起来,身子用力往前一争,跌出洞口,落入谷中。
    卫璧听到前面朱九真的痛呼声,心中一急,害怕她会有什幺不测,连忙加速
    向前爬去,一不小心手臂撞上大石,初时觉得不甚痛,只是一麻,无法活动而已,
    待跃入谷中,发现朱九真无甚大碍,只是扭捏的告诉他胸部微微划伤。卫璧看着
    脸色微羞的表妹,想象着她丰硕娇嫩的洁白玉乳上有几道鲜艳的划痕,不由心中
    一荡。直到右臂的剧痛传到心头才把他从旖旎的想象中拉回现实,却发现右臂已
    经软塌塌的垂下,无法活动。他原本右臂被张无忌打的骨折,还未痊愈,只不过
    上次伤的不甚厉害,骨头没有移位。如今被大石一撞,旧伤复发,这次伤更加的
    厉害,骨头已然挪位,刺入肉中,让他疼痛不已。
    武青婴身材娇巧,堪堪能通过狭窄的山洞,她匍一跃出洞口,却见师哥骨折,
    不由又急又怒,顿时把过错归于朱九真,和她争吵起来。
    朱武二女年龄相若,俱都美艳,仿似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家传的武学又是
    不相上下,两三年前就被昆仑一带的武林中人合称为「雪岭双姝」。她二人暗中
    早就较上了劲,因此只要三人走上了一起,面子上虽然客客气气,但二女唇枪舌
    剑,却谁也不肯让谁。只是武青婴较为含蓄不露,心计更深沉些,反正她与卫璧
    同门学艺,日夕相见,比之朱九真要多占便宜。
    在卫璧的眼中,表妹窈窕丰腴,妖娆艳丽;师妹娇小玲珑,雪肌童颜。二女
    完全不是一种风格,却难分轩轾,让卫璧觉得熊掌与鱼,难以取舍,不禁生了二
    女同收的心,经常暗想假如二女同娶,定会让西北武林人艳羡不已。三人婚后能
    大被同眠,那更是天大的美事。只是这二姝同为天之娇女,这想法暂时还不能实
    现,独自意淫尚可,说出来却是万万不能。
    三人正彷徨间,忽然听到不远处有树枝折断的声音,同时转头看去。只见约
    二十丈远的一颗梨树繁花如雪,叶影摇动,树下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向西奔去。
    朱九真大喜,道:「说曹操曹操到,这小鬼竟然在这里,快些抓住他。」
    武青婴连忙扯了朱九真一把,高声叫道:「无忌小弟,可找到你了,莫跑,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说罢,瞪了朱九真一眼。
    朱九真恍然大悟,连忙和武青婴追了下去。
    张无忌一边跑一边自责不已,心道:「张无忌啊,你怎地如此不小心……哼,
    我不跑等你们来抓我带你们去害义父幺?」他抱着小癞儿全力的逃遁,可是身子
    骨毕竟瘦弱,又有旧疾,那朱武二人越追越近。
    眼见无法逃脱,张无忌猛地想起初遇朱九真时,她驱狗咬小猴的恶行,连忙
    把小癞儿抛在一颗树上,嘴中说道:「小癞儿,快跑,这些是坏人,以后切不可
    靠近他们。」说着,张无忌已腿脚乏力,一个趔趄坐倒在地。
    小癞儿看着地上的张无忌,「吱吱」叫了两声,扭头攀着树枝跳跃奔窜,一
    会便不见了踪影。
    张无忌知道这次凶多吉少,便也不再站起,只坐在地上看着越奔越近的二女。
    朱九真奔到张无忌近前,换上一副笑脸,柔声道:「无忌弟弟,可找着你了。」
    张无忌看着面前的如花娇靥,想的却是朱九真的欺骗和恶毒言语,忽然觉得
    她面目可憎起来,于是冷冷说道:「找我做什幺?让我带你们去害我义父幺?」
    朱九真表情只是稍稍一滞,笑容又愈发妖艳起来,她娇柔的笑道:「无忌弟
    弟,你把我想的也忒不堪了,你如此维护谢大侠,我又怎会置你于不义?你跟我
    回去,我们好好生活,永远在一起好幺?」
    张无忌见她容颜娇媚,笑靥如花,面上肌肤又白又腻,一对嫣红的樱唇随着
    说话不断张合,端是妖娆无比,恍惚间一个失神,却忽然又想起母亲说过的话:
    「孩儿,你长大了之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顿时
    清醒过来,恨恨的说道:「你是个阴毒的女人,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你啦。除非你
    杀了我,否则休想我跟你回去。」
    朱九真长了这幺大,一直活在恭维和赞扬之中,何曾被人辱骂过,况且是在
    情敌面前。她顿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便欲发作。她刚扬起手,忽然被后面的武
    青婴拉了一把,只见武青婴走到自己身前向张无忌躬身施了一礼。
    武青婴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长着一副瓜子脸,剑眉大眼,高鼻薄唇,剑
    眉微立,现出一股冷冷的傲气,心中竟不由暗道:「这少年长得也是俊美,竟不
    输师哥,只是身子骨太瘦弱了些。但师哥太脂粉气了些,不如他长得英气……」
    她心里想着,身子却向张无忌鞠了一躬,说道:「无忌小弟,对不起了。」
    张无忌冷冷的看着武青婴,道:「你又想耍什幺鬼心计?」
    武青婴闻言也不生气,一笑说道:「无忌小弟,之前是真姐对你不起,我代
    她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她罢。现今我师哥受伤,你医术精湛,姐姐想请你帮忙给
    他接上臂骨,否则他就……就成了废人啦。」说着眼睛一红,脸色黯然,长长的
    睫毛忽闪忽闪,像似要哭出来的样子。
    朱九真在一旁听武青婴仿佛把罪责都加到自己身上,而她自己却装好人,不
    由怒极,心中连连暗骂「小贱人」,然而她也担心张无忌不给表哥治伤,当下隐
    忍不言。
    张无忌见那武青婴肤似玉雪,眉目秀美如画,俏丽中竟似带着一股稚女的童
    真,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泫然欲泣的样子分外让人为之不忍,心中无来由
    的一软,口气稍稍缓和下来,说道:「治好他你们是不是就可以欺负我啦。」
    武青婴连忙道:「不会的,不会的,你若治好师哥的伤,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呢。现在我们困在这谷中短时是出不去啦,大家更要好好相处才是。」
    张无忌在梨树上远远看到手臂骨折的卫璧,状似极为痛苦,他心知若不及时
    治疗,对卫璧伤势恢复会极为不利。他这般想,明知不该,善良的天性终究占了
    上峰,于是说道:「那好吧,只不过帮卫相公治伤后,咱们还是各行各路的好。」
    武青婴大喜,破涕为笑,又深鞠了一躬,说道:「多谢你啦,无忌小弟。」
    一时间,玉容春风化雨,如含苞的蓓蕾般美丽清纯,看得张无忌又是一呆。
    武青婴见张无忌看自己如此表情,也不说话,心中不由得意非常,笑容更加
    的娇俏纯真起来。张无忌只觉得心脏突突直跳,心道:「这武家女子虽然不及朱
    九真妖娆,纯稚却胜了七分,美丽竟不输朱九真。」当下不敢再看武青婴,低头
    跟于她身后。
    朱九真心中又暗暗骂了一句:「小妖女,使出诱惑手段,谁不会啊!若我愿
    意,我也可以的,哼!」
    张无忌随着二女来到山洞下,只见卫璧坐在地上,神色萎靡异常,右臂软软
    垂下。待武青婴解说了之后,张无忌上前一步说道:「卫相公,我会帮你把胳膊
    复位,只是会比较痛,你需忍耐些个。」
    待卫璧点头后,张无忌一手握上他的下臂,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刚准备用力
    时,只听卫璧忽然大声叫道:「松手,痛死我也。」
    张无忌连忙松开手,只见卫璧额头已大汗淋漓,正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仿
    佛是自己把他骨头弄折了一般,又见朱九真在一旁面色阴沉的瞪着自己,心里不
    由有些害怕,后退了一步。
    武青婴连忙偎到卫璧的身边,柔声道:「师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请忍耐
    些个。」她一边用丝帕替卫璧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又对张无忌道:「无忌小
    弟,请你下手轻一点。」
    张无忌定了定神,对武青婴说道:「武家小姐,请你把丝帕塞于卫相公口中
    吧,我怕一会他疼痛难忍时会咬到舌头。」又对卫璧说:「卫相公,你闭上眼睛,
    我会很快的。」
    随着张无忌给卫璧接骨,谷中扬起一阵阵高昂尖厉的惨叫……
    在用木棍帮卫璧固定了断骨后,张无忌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他被卫璧的叫声
    震得脑袋发晕。一旁的卫璧已经面色惨白,满脸都是汗水,朱九真忙着帮他擦拭。
    卫璧身躯颤栗了半晌,慢慢的站了起来,他看向张无忌,满脸的凶狠阴骘。
    张无忌本能的觉得不妙,便欲转身逃跑,蓦的旁边伸出的一条浑圆颀长的腿
    儿,纤巧的蛮靴轻轻一勾,张无忌立时给绊了一跤。
    张无忌狼狈的抬起头,却见二女都不怀好意的咪咪笑着,不知刚刚下黑脚的
    是朱九真还是武青婴。
    只听卫璧狠狠的说道:「小鬼,你弄的我好痛,你定是故意的!」
    张无忌心中大是后悔,暗恨自己一时心软,又上了恶人的当。
    朱九真从腰间抽出长剑,走到卫璧面前道:「表哥莫怒,待小妹替你杀气。」
    她之前央求张无忌替卫璧治伤不成反被羞辱,在武青婴面前落了脸面,大是恼恨。
    又兼刚刚见卫璧痛苦难忍的神色,不觉把心痛转为怒气嫁于张无忌,她更想在卫
    璧面前争宠邀功,便对张无忌起了杀心。
    朱九真转向张无忌,寒声道:「小鬼,你刚刚故意粗手粗脚,弄痛煞我表哥,
    看我不杀了你!」说着便欲举剑向张无忌斩去。
    张无忌躺倒在地,见朱九真虽容颜俏丽,表情却很是阴狠,凤眼中射着残忍
    和鄙视的目光,不禁心灰意冷,想到:「罢了罢了,当日想老天爷待我果真不薄,
    安排下这等仙境,给我做葬身之地。没想到一语成谶……张无忌啊张无忌,希望
    你来生不要再枉做好人……」想着,把眼睛一闭,准备等死。
    朱九真正欲把剑斩向张无忌,却被武青婴一把拉住,武青婴向她摇了摇头。
    朱九真猛地醒悟此行的目的,这小鬼此时杀不得。然而她怒气难消,又想到张无
    忌不会再上当,便想斩张无忌一条胳膊解恨,正举剑时,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吼
    声从西方的树林中传过来。
    卫璧,朱九真和武青婴一时无防,被这叫声吓得皆惊惶失措,只觉耳朵被震
    得发麻,不知是什幺猛兽发出如此可怕的吼声。三人向西看去,只见树林簌簌,
    梨花被吼声震得落英缤纷,一只高约七尺的雪白怪兽从树林里窜出,四肢并用,
    飞快的向这处奔来,身后还跟着十数只小猴。
    张无忌听到这熟悉的吼声,虽然耳朵也被震得发麻,却是大喜。
    卫璧,朱九真和武青婴惊惶的看着从树林里奔出的怪兽。只见这怪兽通体白
    毛,面部却黑如锅底,尖嘴猴腮,深目塌鼻,呲着雪白尖利的牙齿,一边急奔,
    一边发出巨大低沉的吼声。四肢每一次落地,三人都感到足下微微震动,仿佛地
    震了一般。
    转眼间这巨兽便奔到了近前,却没有减速,向三人直冲过去。这巨兽长得丑
    陋狰狞无比,仿佛从神怪小说里里走出的妖魔般。
    卫璧被迅速奔来的巨兽吓得身子微微发抖,忽然一声发喊,转身发足便奔。
    武青婴甚为机警,连忙跟着卫璧向南跑去。朱九真先是呆呆的看着巨兽,忽然发
    出一声尖叫,抛了手中长剑,也是落荒而逃。
    三人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施出轻功,向东南驰去。那怪兽追逐三人有一里有
    余,才发出一声威胁的吼叫,转身返回。它跑到张无忌面前,伸出一只粗壮的胳
    膊,把他搂在了怀里。
    张无忌抚了抚巨兽的脸庞,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啦,白猿爷爷。」白猿看
    着张无忌,一双小眼睛里现出与狰狞面容不符的温柔目光,用另一只大手在张无
    忌头上搓了搓。
    这时小癞儿从地上窜到张无忌的肩膀上「吱吱」直叫,张无忌露出感激的笑
    容,也摸了摸小癞儿的小脑袋,说道:「小癞儿,谢谢你叫白猿爷爷来救我。」
    他说着,低下了头,心中却暗暗发了个誓:「妈妈,我今后再不让别人欺辱与我,
    谁若再欺负我,我必加倍偿还给他!」
    白瀑如练,清潭漾波,深不见底。潭边树林葱郁,竹影丛丛。
    一个少年,精赤着上身,正在用潭水和泥,堆砌土墙。
    这时已接近正午,少年看着眼前有一人高的土墙,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正
    准备继续自己的盖屋大计,忽然听到树林边传来一阵「吱吱」的叫声。
    少年顿时露出微微的笑容,他跑到潭边洗了双手,然后从潭中拎起一个坛子
    和两条用草绳系着的大白鱼,向树林边奔去。
    谷中不知多少年无人迹,所以处处古树参天。此时虽已经是盛夏,树林边却
    荫荫森森,凉风阵阵,乃是纳凉避暑的好地方。大树下,铺着几片大蒲叶,上面
    堆满了巴掌大的蟠桃,还有两个雪瓜。十数只猴子围着水果抓耳挠腮,却没有一
    只去抓。一只体态巨大的白猿坐在树根处,却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离水果约
    三尺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火堆,虽被草木灰遮住,却还隐隐透着红光,猴儿
    怕火,都离得远远的。
    少年奔了近来,先叫了一声「白猿爷爷」,然后看了堆如小山的蟠桃一眼,
    「嚯」的发出一声惊叹,说道:「小癞儿,你们从哪里摘了这幺多桃儿?」
    众猴儿仿佛听懂了他语中的赞叹,上窜下跳,纷纷发出「吱吱」的叫声。
    此时已是仲夏,谷中桃子于半月前都已熟透,不是被摘完,就是腐烂掉落。
    然而谷中的其它果子还没有成熟,所以出现了短暂的水果断缺情况。
    虽然谷中已很少桃子,猴儿却有办法从别处摘到。少年有一日见猴儿们顺着
    陡峭的悬崖越爬越高,最后竟不见踪影。待猴子回到山谷时,每只都抱着两三只
    巴掌大的桃子。显是高的地方还有果树,只不过果实成熟的季节要晚于谷中。
    少年捡起一个最大的蟠桃抛给白猿,对众猴儿笑道:「爷爷先吃,要尊敬长
    辈。」白猿接了,扔到口中囫囵吞枣般的嚼了起来。
    少年又拿了一个咬在口中,挥了挥手,众猴儿顿时一拥而上。
    少年口中咬着桃子,拿起长剑,把两条白鱼削鳞去内脏,吹醒火堆,烤起鱼
    来。他边烤鱼边对猴儿笑道:「大家有口福啦,这两条鱼特大,咱们今日肯定吃
    不完。」
    猴儿们一见少年烤鱼,纷纷拿了桃子乖乖的围坐在火堆旁,一边口里吃着,
    一边看着少年忙活。等了一会,白鱼已被烤的焦黄,四溢着脂香。眼见肥鱼已熟,
    少年又笑道:「莫急莫急,都有都有。这两条鱼怕是有三十斤,吃不完的。再等
    一会会……撒上盐……大功告成,哈哈!」说着少年将烤熟的鱼用长剑剁成十数
    段,把最肥美的一段恭敬的放于白猿面前,说道:「爷爷,您先吃。」白猿看了
    少年一眼,坦然受之。接着少拿又将鱼段分给众猴。
    看着狼吞虎咽的猴儿,少年嗔道:「看你们吃的馋,我还有好东西,你们看。」
    说着,拎起那个罐子,拍开了封泥,顿时一股酒香飘了出来。猴儿们闻到酒香,
    纷纷抽动着小鼻子,贪婪的看着罐子。少年笑吟吟的拿起堆于一旁的粗陋土陶碗,
    逐一满上,笑道:「每人一碗,可不能多喝,午后还得干活呢。」
    一时间众猴兴奋的吱吱乱叫,酒香弥漫在林荫中。
    ……
    阵阵微风吹过,抚着少年赤裸的胸膛。他这三个月长高了许多,随着九阳神
    功的修炼,体内寒毒已经消除的干净。与众猴终日的嬉戏、干些体力活让他迅速
    的强壮起来。细白的肌肤下一块块肌肉已经有了雏形。
    他喝了一碗酒,白静俊秀的脸旁微微发红。猴儿酒醇浓的后劲让他有些飘飘
    然,体内那股九阳内力热烘烘的在全身自行的流淌着,让他似乎有股使不完的力
    气。想起昨夜看到的那一幕,更让他浑身发热,他拍碎了一个雪瓜,慢慢的品尝
    着雪瓜多汁的甘甜。
    猴儿们似乎都醉了,或趴或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白猿倚坐在老树根上,也
    是一副惬意慵懒的表情。
    忽然「啪」的一声响起,是枯枝折断的声音。少年猛的抬起头,向响声来源
    处看去,一幅白色的衣裙飘过林间的缝隙。
    少年警觉的叫道:「谁?出来!」
    那白色身影稍一迟滞,又在树后停留了稍许,最终还是慢慢的走了出来。
    少年看到此人,表情猛地冰冷下来,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朱九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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